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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林的四月,白天氣溫已經直逼三十三度。我們接近中午抵達水林鄉水南村,走進這戶人家,便見到坐在矮凳上的蔡佳玲彎著背剪蒜頭,「一斤二塊錢,一袋二百多塊。我半個月能剪二、三千貼補家用。」語畢,蔡佳玲起身往廚房走去,「口渴嗎?我倒水給你們喝。」見她走路一跛一跛,原以為是坐太久,血液循環不好,一問才知,「我有遺傳性風濕關節炎,手、腳關節都腫起來,膝蓋變形,但沒影響啦!」十五年前,蔡佳玲因結識孩子的爸而未婚生子,「他是彰化溪州人,交往時,我不知道他已婚,是我懷孕,才知道他的身分證配偶欄不是空白的,只能怪自己太笨…。」一轉眼,兒子已經讀國三、女兒讀國一。 一家三口 相依為命 問她一人如何拉拔兩個孩子長大?蔡佳玲神情略為氣憤地說:「我在他家撐到兒子一歲八個月,絕望,帶兒子回娘家,才發現肚子已經有第二胎。」那時蔡佳玲決定把孩子留下,「我能飽,小孩就能飽,什麼家庭手工我都做,換拉鍊、剝花生仁;挺著大肚子,我照樣去菜市場剖蚵、到海邊撿蛤蠣,只要有錢賺,一塊二塊我都去做。奶粉錢不夠,我有時會硬著頭皮向親友開口。親友知道我還不起,就不再借我了。」 怎知村人的閒言閒語,讓娘家難以承受,媽媽規勸女兒蔡佳玲搬出去。「養兩個小孩已經很難,又要負擔房租,沒人幫我,我常想說乾脆死一死!但想到小孩放學沒人載,哭一哭就算了。」幸好友人把蔡佳玲帶到長老教會,教會先是捐贈物資應急,並通報鄉公所申請低收入戶。「小孩現在還有北港家扶認養補助,我才稍微輕鬆一點。」 每天只能 花一百塊 最艱苦的日子已經熬過去,蔡佳玲想起獨力扶養孩子這十五年,她說:「尤其女兒二歲,被檢查有過動症,我一個禮拜要載她去復健四次,從水林騎車騎三十四公里到虎尾醫院,颳風下雨都要去。她從三歲治療到國一,你算算看我載了幾年?」女兒除了有過動症,香山區飯店外送茶身體免疫力也差,「我們一家三口,只要一個人住院,就全家住院。以前小芳常半夜發高燒,我就把她哥哥叫起床,兩個小孩一前一後載去醫院打完點滴再騎回家,我不可能把兒子丟在家啊!」蔡佳玲回憶,「一路上沒人又很暗,小芳就一路唱歌給我聽,她說『媽媽,這樣就不會害怕了。』」 從小便知媽媽辛苦,蔡佳玲的兒子似乎比同齡小孩早熟懂事,「小齊知道我沒錢給他補習,他一放學,就騎腳踏車去教會寫功課,那邊有人會教他。小齊成績都前十名,數學還常考滿分。」蔡佳玲露出難得的微笑。然而做家庭手工,賺的僅是銅板錢,問她每月生活開銷足夠嗎?蔡佳玲才告訴我,她非常省,每天身上只帶一百塊,「我跟小孩講,不能吵要買糖果、玩具,一百塊是媽媽騎機車要加油用的,孩子都懂。」 訪談進行到傍晚,蔡佳玲說她一路走來,再難聽的話,都聽過,也過去了。「現在主給我力量,我不會想那些不愉快,」話像是未說完,她突然驚呼一聲:「啊!五點了!」只見她抓起書桌上那兩頂安全帽,一跛一跛跨上機車,欲往馬路騎去之前,她轉頭對我們喊:「你們在家稍等我,我去載小孩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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